确实有点意识流，我也不能完全参透自己想说什么

以下正文

他到教室的时候迟到了，课已经开始了。

他没有从前门打报告，绕到后门去，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。选这门课的人很少，硕大的教室里没几个人，老师看了他一眼，便继续讲课。

这节课主题是爱情，男男女女的，老老少少的，离婚的快离婚的还没结的，所有所有人的爱情。他把书包放好，打开电脑，新建一个文档，然后抬起头看课件。他开始听得很认真，眼神却不自觉地慢慢飘到最前排那个人的后脑勺上。

吴邪有近视，他又不愿意经常带着眼镜，往往只能坐到前排，才能看清楚老师写的字。以往张起灵会和他一起坐在前面，但是今天没有，他在左前方，他在右后方，前后隔了对角线，像是天边那么远。

老师在讲台上义愤填膺，表情如圣母般怜悯：“看似开放实则保守，看似守序实则淫乱，那么你如何在这种社会中获得理想主义式的爱情。”吴邪抖了一下，很轻微，像只是因为冷。他把头低下，又抬起来，整个过程被张起灵尽收眼底。

他知道吴邪有心事，却不想让他知道。他与他同床共枕，此时却只能当个局外人。他不是没有试着向他打听，但他只是笑笑，和他接一个他看不透的吻，让他早点睡，然后把门打开，自己出了去。

两个人隔着门，干着同样的事，吴邪吸烟，张起灵吸二手烟。有的时候张起灵会想，要是尼古丁会说话，他们的这个夜晚也就不会沉默。

他闻得到尼古丁里的绝望，但不懂这种情感由何而来。他以为在一起就足够他把吴邪读懂，到头来他也不过是一知半解。他和他相拥，也不过同床异梦。

老师在讲什么张起灵已经完全没有在听了，文档上字数一直停留在2，毫无印象般地打了吴邪的名字。等他回过神来，又匆匆把它删去。

下了课，吴邪把书包收拾好，从前门离开了。他一路上低着头，没有看到张起灵。五分钟之后，张起灵就在窗外看到他离去的背影，隔着满树的黄叶。看了一会，他拒绝了邀他去图书馆的女生，也起身走了。

他觉得他不懂爱情。

吴邪漫无目的地走着，走到湖边挑了个长椅坐下，用手挡着风，点了一根烟。

张起灵在爱情里的沉默让他不知所措，可能这是他的习惯吧，他习惯于沉默，因为殷勤太多，他的主动不能如wifi全覆盖。但真真正正地谈起来，谁又不是同等卑微呢。他不明白，为什么他在柴米油盐里仍然来自天上人间。

同居屋子里本应该对等的剧本却呈现出了独角戏的效果，吴邪觉得有点累了，他想张起灵回到人间，但这太难了。他读不懂他的眼神他的情绪他的沉默，连同那些深夜里从他嘴里呼出的尼古丁，他抓也抓不住。

他不怀疑张起灵的爱，他对他的爱一点都不吝啬，只是他读不懂。他有时候会觉得他和他在一起只是荷尔蒙的冲动，搭伙过日子的时候还不如温水青蛙。他们互相的爱是不是给错了人？也许真的有能和张起灵分享沉默的人，但他却把他抢走了。或许吧或许，他的沉默或许就是无声的抗争，张起灵不善言辞，他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态度。但不管他想说什么，吴邪都不想去想了。他有点累了。

沉默有时能代表很多东西，但吴邪猜不透张起灵想表达什么。或许他只是沉默，但是爱情里忌讳无声电影，锅碗瓢盆油盐酱醋，吴邪不想他的生活里连白噪音都没有喜怒哀乐。

张起灵在超市里买了菜，想着这几天在外奔波，总归是要回家做顿饭的。他以为吴邪回去了，但是在楼底下看到灯没亮，他连把菜放上楼去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挂了挡，倒车出库往学校赶，剩下萝卜青菜在袋子里蔫掉也不管。今晚要下雨，张起灵想，但吴邪没带伞。

他以为他在实验楼里，但实验楼没有灯。外面山雨欲来，黑夜里也能看到看到快速滚过的阵阵乌云。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，眉头罕见地皱了起来，他知道吴邪在躲他，但他不知道为什么。

他拉开车前的抽屉，那里面只有黄鹤楼，吴邪喜欢的牌子。张起灵点燃了一支，停下车来思考他到底会去哪。

他朝窗外看去，外面已经淅淅沥沥开始下雨，视野模糊不清。但他也说不上来，为什么他能透过加了渲染模糊特效的车窗，看见长椅后面飘出来的一缕白烟。许是黑色湖面作背景，让烟雾无端孤独。

张起灵立刻下车，想冲上去把他拉到车上，他很生气，气他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。但是他踏出车门，他停住了。他感到吴邪身上有了他很久以前同样拥有的疏离，他不想被世间惦记。

吴邪和黑夜如同不可分割的一体，唯有黄鹤楼把他们联系在一起。张起灵站在马路对面，沉默着悄无声息，连伞都没有拿。

就这么站了一会，等吴邪终于有要动一下的迹象了，他才慢慢上前，走到椅子后面，俯下身，把他圈在怀里。

吴邪吓了一跳，拍了拍张起灵的手，问他怎么在这里。张起灵没有回答，却把怀抱收的更紧了一些。

他们就着这样的姿势沉默了很久，久到吴邪觉得身子都僵了，才提醒他回家。这个时候吴邪才注意到，他的肩膀以上被张起灵密不透风地护住，之前淋过的雨都在这方寸之间蒸发成水汽。张起灵不愿动，尽管他揽住吴邪的手在微微颤抖，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。

吴邪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。

后来他们还是回了家，吴邪把放置在车后座已久的菜拿出来，想着今天将就一下算了，自己走进厨房开火，让张起灵去洗澡，不要冻着。张起灵把他拉进去一起洗。

吴邪把张起灵的刘海撩上去，直直地望进去他的眼睛。在他也沉默之后，他突然就能读懂张起灵的眼睛了，也能明白他那个时候双手的颤抖。

或许他的沉默不只是他的沉默，在他沉默的背后，那些隐忍的,独属于他对吴邪的爱，也如同他漆黑眼睛里隐藏的火苗般一直炽热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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